日本人的“日之丸”观

其实在日本关于运动会表彰式或学校开学时升国旗唱国歌的各种非议，一直不断。前几天，一则报道说，在一个一户建小区竣工典礼上，飘扬的日之丸国旗又引起了热议。有的认为这是右翼的象征，有的认为这让人想起二战，有人对住宅竣工悬挂国旗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感到不解，当然，认为这一切行为都是法治国家的自由行动无可厚非者也大有人在。

那么，日之丸到底有着怎样的历史渊源？它又为何成为近些年来非议不断的一面旗帜呢？

据《续日本记》记载，文武天皇在大宝元年（701 年）的元日曾召集文武百官庆祝大和元年的开国大典，为显隆重，还竖起了一个带有类似国徽的幡帜，这面旗帜被称为“日像幡”，是由金漆圆板制成的，上面绘有一只三足金乌。此后，它与“月像幡”一起，作为皇家仪式的象征，出现在各种皇室典礼上。平安时代末期的武将似乎很喜欢使用“日之丸”这个印符，军事史书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例如当时著名的御家人那须与一的“日之丸扇”，就是典型例子之一。不过，“日之丸”旗最早是在后醍醐天皇（1288-1339）统治时期开始使用的，据说当时天皇在吉野的行宫里将一面日之丸旗赏赐给了南朝将兵。之后，武田信玄、上杉谦信等地方大名（藩王）均以日之丸为旗印，丰臣秀吉在文禄战争、庆长战争中也在自己的舰船上悬挂日之丸旗，并将自己的旗舰命名为“日本丸”。

后来，在江户时代末期佩里黑船来航前后，根据萨摩藩第11代藩主岛津齐彬的建议，决定“日本船只的船徽应为白底日之丸旗”，以避免被误认为外国船舶。随后，1870年（明治3年）1月27日，明治政府颁布了太政官敕令第57号，规定日本商船必须悬挂“日之丸”作为国旗。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面日之丸旗在报纸和电影中被广泛使用，至此，这面日之丸旗被当时的包括日本人在内的全世界所熟知。也因此，在战后，盟军下令禁止悬挂这面日之丸。直到昭和二十二年（1947年）5月2日，麦克阿瑟将军致信吉田首相，通知解除禁令，但最初也只被允许皇宫、国会大厦、最高法院和首相官邸这四个地方悬挂。第二年的9月14日又颁发通告，允许在节假日升国旗，而直到1949年1月起，所有日本国民才被允许可以在自己希望的任何地方随意升国旗。

虽然日之丸旗获得了自由，不过，也许是因为日之丸旗的形象因战败而严重受损的缘故吧，普通民众对升国旗似乎不大感兴趣了。了解西方国家的人大都知道，西方人对自己祖国的国旗基本都怀有很深的感情和自豪感，因为这代表的是一面“民主自由的旗帜”，是经过流血牺牲才赢得的。相比之下，日本的“日之丸”不过是明治政府为了应对外国而匆忙采用日之丸作为大和民族的“国籍标识”。战后，作为同盟国的德国和意大利，都把战时的国旗和国歌都改成了新的旗、曲，以此作为新国家新开始的标志，而日本却一直继续使用着日之丸，据说日本人对“日之丸”不大感冒是主要原因。

进入1960年代，为了迎接东京奥运会，国旗协会等发起了名为“每天升起日之丸运动”的活动。当时，日本东北地区某县教育委员会指示该市109所小学和初中“在国庆节期间在每个家庭悬挂日本国旗”，根据教师工会的调查，有教师对不支持这项活动的孩子进行训斥，还有的学校向学生兜售日之丸等等。此外，当时大阪的一名高中教师因反对升国旗与校长发生被控妨碍司法公正，导致被判处了六个月监禁。而终裁法院最后裁定被告无罪，指出：“被告对校长不顾学校工作人员的反对而决定升旗的抗议，不能说是违法或不公正的。”据说这是反对升日之丸的首次胜诉案例。

同样有以日之丸为自豪的日本民众存在，他们认为日之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国旗。在《日之丸在哭泣》中，一个小学生看到被雨淋透的日本国旗对妈妈说：妈妈。日之丸哭了！也曾看过媒体刊登的读者来信，称：“东京都政府大楼上的日之丸旗帜很脏。”“看到日本国旗每天被雾霾弄黑、弄脏，我感到很痛心”云云。

还记得当年一位专栏作家曾以田中角荣访华为背景写过一篇随笔。记得其要点如下：田中首相抵京后在北京机场停留的六天里，电视上多次播出日本国旗与中国红旗一起飘扬的画面，想必没有人不为之感动。确实，长期以来，日之丸是对外侵略、对内压迫的象征，但旗帜本是无生命的物体，不应被赋予任何正面负面的内涵。我希望有一天，这面美丽的旗帜不再被滥用，而是成为受人喜爱的象征，成为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自豪地看待的象征……

总而言之，某一代人对“日之丸”有着自己的感情、记忆和各种感觉，但战后的年轻一代并没有如此深刻的体验。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没有被教导“日之丸”的意义，因此，他们往往对日之丸表现出了漠不关心。这大概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吧。

当年日教组（日本教师工会）的会长曾在新闻发布会上表达了以下官方立场：是否升日之丸旗由各人自行决定。虽然日之丸是过去军国主义的象征，有着不幸的历史背景，但无可否认，它已被国内外用作日本的象征。而且，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并不会因为升一面旗帜就产生军国主义思想，不过，过分强调悬挂国旗的重要性也不可取，更没有必要为此立法。

日本人的“日之丸”情结，你怎么看？（作者系日本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