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在《汉书》里，先写“异姓王”，再写“同姓王”，然后接着写汉高祖刘邦的五个儿齐悼惠王刘肥、赵隐王刘如意、赵幽王刘友、赵共王刘恢、燕灵王刘建。这就是《汉书》卷三十八《高五王传》。尽管这都是承传着汉高祖刘邦筋骨血脉的皇子，自恃“政治正确”的班固也没有在传记中把他们的序位置前，让人很值得回味。

班固说汉高祖刘邦有八个儿子：吕后生下孝惠帝，曹夫人生下齐悼惠王刘肥，薄姬生下孝文帝，戚夫人生下赵隐王刘如意，赵姬生下淮南厉王刘长，其他姬妾生下赵幽王刘友、赵共王刘恢、燕灵王刘建。也就是说，刘邦尽管有很多女人，但和每个女人也就生了一个儿子，女儿就不计算在内了。从中，隐隐可以看出刘邦的“薄情”。但是，汉高祖刘邦能够有两个儿子陆续接着做皇帝——汉惠帝、汉文帝，这在中国皇帝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汉书·高五王传》写刘邦的长子——齐悼惠王刘肥的事情最为详细。这或许与班固心中暗暗为刘肥抱打不平有关。刘肥尽管是长子，但他的母亲曹夫人是“高祖微时外妇”。所谓的“外妇”，用现代汉语讲就是“姘头”，不属于正规军。但是，她用肚皮争气，给刘邦生下一个儿子。虽然是“庶出”，虽然做不了皇帝，但“长子”这个“自然顺序”却是无法人为改变的。“腹内”的孩子啊，怎可能知道“腹外”的世界如此复杂！

刘邦的这些儿子，能否生存，权力都掌握在“后妈”吕后的手里。懂事的留下，不懂事的杀掉，吕后处理起来就是这样的简单、果断。中国虽然有“无毒不丈夫”的说法，但也好像是为了获取平衡般地有“最毒不过妇人心”的说法。吕后可谓后面这句话的“验证者”。

此前，我在读《史记》卷五十二《齐悼惠王世家》的随笔中曾写道刘邦长子刘肥险些被吕后用毒酒杀掉的事情。他算是聪明的，立即把“一郡”送给吕后的女儿鲁元公主做“汤沐邑”——今天听起来好像是洗浴中心一样，不对，那是一个城邑，吕后才“喜而许之”，饶了他这条小命。

对赵王刘如意，吕后就没有这样手松了，干脆叫到长安城，用毒酒把他杀死。对另外一位趟幽王刘友，吕后本来是想通过让他娶吕家女性为妻对他进行控制，没有想到他不识相，“爱它姬”。结果是这位吕姓老婆回到娘家就给他上眼药，说他说过“吕氏安得王？太后（吕后）百岁后，吾必击之”。结果是吕后立即把他召进京城长安，“置邸不见，令卫围守之，不得食”，给活活的饿死了。

对赵共王刘恢，吕后也是把侄子吕产的女儿嫁给他做王后。但是刘恢感到自己生活在四周都是监控器的环境中，王后的侍从官都是吕家的人，在宫内“擅权”，暗中监视赵共王，搞得他“不得自恣”。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泡妞，“有爱姬”，吕家王后怎么受得了这个，便用酒将此女毒死。刘恢悲思过度，六个月后自杀身亡。吕太后听说后，觉得刘恢一个大男人竟然会为一个女人自杀，简直是不懂得供奉宗庙祭祀，干脆把他的封国废除了。

吕后，怎一个“狠”字了得！（2020年8月16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