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班固《汉书》卷四十七《文三王传》，读者们得以又一次掀开大汉王朝的厚重门帘，迈入并不清静安宁的皇室之家。本卷写的是汉文帝三个儿子——梁孝王刘武、代孝王刘参、梁怀王刘辑三家兴废继绝的往事。

司马迁在《史记》卷五十八中专门写了一篇《梁孝王世家》，他把刘参、刘辑都附在其后面。显然，司马迁对汉文帝的儿子梁孝王刘武是另眼相看。我曾写过一篇题为“窦太后‘溺爱出败子’留下历史教训——读《史记》卷五十八《梁孝王世家》随笔”，专门谈论了司马迁的这种认识。在《汉书》里面，班固把代孝王刘参、梁怀王刘辑“升格”，与梁孝王刘武写在一篇传记之中，看起来不再“区别对待”，也让读者对这个皇帝的“家族聚光”更为精准。而《红楼梦》六十三回从贾蓉嘴中说出来的那句“脏唐臭汉”，似乎从这里也可以找到历史的佐证。

班固和司马迁一样，都是痛批梁孝王刘武依恃着母亲的宠爱而不断地僭越过度，赤裸裸地直接挑战皇权，由此显示出两个人相同的“三观”。但是，班固在叙述“三王”后代的时候，显得更加无情，或者说更加追求历史的真实。

比如，梁孝王刘武的五个儿子都被分封为王。其中第三个儿子刘彭在汉景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被封为“济东王”。这位皇孙，为人骄纵凶悍，飞横跋扈，每逢夜幕徐徐降临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私下与他的奴仆、亡命少年等几十个人一起匆匆外出，“杀人取财物以为好”，其实就是“杀人越货”！这样恣意的皇亲，谁敢招惹？这样蛮横的势力，谁敢抵抗？济东王刘彭离所杀的人，仅仅被发现的就有一百多人，没有被发现还不知道有多少！当时，举国上下“皆知之，莫敢夜行。”后来，终于有被他杀死的人的儿子毅然上书告发，朝廷中有关主事官员也奏请皇帝诛杀他。但是，在位的汉武帝对这位皇亲还是“弗忍”，只是把他废黜为平民，贬迁到上庸，封地收归朝廷而已。

济东王刘彭离是这样凶狠的“杀手”，他的哥哥“济川王”刘明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小子7岁的时候，就敢“坐射杀其中尉”，那是负责京师安全的高级军官啊！同样是朝廷中有关主事官员奏请皇帝诛杀这个“皇崽”，在位的汉武帝对这位皇亲也是“弗忍”，只是把他废黜为平民，贬迁到房陵，封地收归朝廷而已。

写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写下这篇随笔的题目——“汉文帝的两个皇孙都是杀人凶手”。如果不是细读史书，人们会觉得这是“标题党”制作的题目。而《汉书》这一行行文字的背后，渗透着多少生命的泊泊鲜血，暴露出大汉王朝皇亲多么的毒辣凶残！一个“臭汉”，再次跃然纸上。（2020年8月24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