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到东京上野看展览，总觉得只看一个展览，多少有些浪费的。因为这里是东京的美术馆、博物馆、文化馆、科学馆汇聚的地方，是日本艺术奇葩绽放的圣地。因此，虽然“预约”好2020年11月14日一起去看《桃山天下人的100年》后期展览，临行前我还是改变行程，提前去看在上野森美术馆举行的《用名画解读英国王室故事展》。在我看来，这个展览是应该在上野的西洋美术馆举办的。经过西洋美术馆门前才发现，那里因为要更换新的设备，“休馆”到2022年秋季。用两年的时间，可见这次工程之大。但是，也可以想象，两年以后，一个更为现代化的西洋美术馆将在“上野馆群”中占先头位置。

在上野这个“高、大、上”的艺术馆群之间，总会穿插着一些搞马戏的、搞行为书法的、自弹自唱的“文化个体户”，有时候觉的“俗”得大煞风景，有时候又觉得在艺术殿堂前这是一种俗雅文化的融汇。或许，这就是上野艺术群馆的特色之一呢。

尽管我在大学和研究生院的专业都是历史，但对英国史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门外汉”。记得我的外祖父杨联升先生当年即将从美国哈佛大学结束博士课程的时候，曾与胡适先生商量如果应聘回北京大学，可以讲授什么。他表示可以讲授的内容之一是“英国史”。此事给我留下印象深刻，或许也给我内心中留下了学习英国史的“启动点”。

进入上野森美术馆前发生了一件小小的事情。我们准备在馆前储存柜里存包，投入一枚百元硬币以后，无论如何都关不上储存柜的小铁门。无奈，向旁边的工作人员诉说，“为什么投入硬币后无法锁门？”工作人员立即用对讲机请求负责储存柜的人员出来。她到后，立即用钥匙打开储存柜最下面一层抽屉，发现里面投入的只是一枚50日元的硬币。显然，这是匆忙中我们投错了硬币。我们急忙向工作人员道歉，但对方反而鞠躬向我们表示歉意。人与人如此相处，自然是和谐而没有戾气的。

戴好口罩，手掌消毒，走进上野森美术馆，展览的颜色凸现出的暗红色与金色。暗红色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又一幅金色框架中的英国王室人物的肖像，这或许就是英国王室发展的一个基调。

与中国的皇室历史相比，英国王室的历史并不长。穷竭其源，也只能说到1066年法国公爵威廉悍然发动了入侵英国的“诺曼征服”，然后自己加冕做了英国国王，成为了拉开英国诺曼王朝的威廉一世。也就是说，英国王室的大幕是由法国公爵拉开的。这在中国人看来是一个“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奇耻大辱。但英国王室的历史，就这样开始传承的。对了，1066年，是中国北宋王朝司马光开始编写《资治通鉴》的那一年。

展览最先推出的是十五世纪英国都铎王朝王室的肖像。伊丽莎白一世的肖像雍容富贵，珠宝满身。谁能知道，她的妈妈因为通奸被处死的，她被定位为“私生子”。她是都铎王朝第五位也是最后一位君主，同时是名义上的法国女王。她曾经被关进过有“死狱”之称的“伦敦塔”，一生为了英国的独立而未出嫁，因此被称为“处女女王”、“童贞女王”。

一生曾经六次娶妻的亨利八世和他六位妻子的肖像都出现在展览中。第一任妻子实际是亨利八世哥哥的遗孀，也就是他的嫂子。第二任妻子是亨利八世情人的妹妹。她就是伊丽莎白一世的母亲。第三任妻子上位的时候，正赶上疫情流行，并没有正式加冕。一年后死于产褥热。第四任妻子没有得到亨利八世的欢心，不摸不碰，很快被赐予“国王姐妹”的头衔，身份转换了。第五任妻子并不闲着，与大臣搞婚外恋，把原来的情人任命为秘书，最后被处以绞刑。第六任妻子是结过两次婚的寡妇，他的母亲是亨利八世第一位妻子的保姆。她本人最后死于产后脓毒症。站在这六位女性肖像前，会让人生出无限的感慨。深宫，孽爱。

我几乎没有在油画“暴君”查理一世的肖像面前停留，因为那幅查理一世被送上断头台的版画更吸引了我。这是英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被送上断头台的国王。白厅宴会厅前的断头台，意味着英国封建专制时代的结束，资产阶级共和时代的开始。

汉诺威王朝的维多利亚女王，出现在展览中的先是一尊白玉胸像，然后是家庭生活的彩绘，接着是幅幅照片，最后才是一幅老态龙钟的油画肖像。她在位63年，让中国大清的慈禧太后一定会感到逊色的。她的脸色是严峻的，这让人想起尽管她所处的是一个英国顶峰的时代，也是英国泛滥起施虐和鞭笞屁股的时代。禁欲的时代势必是一个剑走偏锋的时代。

让人感到熟悉的还是当今依然健在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她年轻时背着查尔斯王子的照片、意大利画家给她画的充满威严的油画肖像，都再现了她当年熟年的风景。查尔斯王子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因为我的目光已经转到戴安娜的肖像上。背景是宫廷华丽的高门，她身穿一条普通的裤子坐在椅子上。这幅油画曾经遭到野蛮市民的撕毁，他们认为这样一位幼儿园老师不应该进入英国的皇宫。眼前的这幅油画是被重新修复后展出的。

而查尔斯王子与现任夫人、原任情人卡米拉的照片显得有些刺眼。想一想他在2020年3月也被染上新冠肺炎，觉得他一生也是不容易的。因此，这里不说也罢。

90多幅肖像油画、版画、彩绘、照片是从英国国家肖像馆21万藏品中遴选出来的，其间经历了英国都铎王朝到至今的温莎王朝，几乎都是第一次在日本出展。容貌、神情、姿态、衣饰，如镜取影。当你把他和她“退回”到历史时空中，才会感觉那低沉的暗红、那退染的金色，正是由历史积淀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