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术会议问题余波仍然未消，还是疫情下最受公众关注的事件之一。4月26日，被拒绝任命的六位学者相继向内阁提交“公开任命信息请求函”，近千名法学界人士，以及包括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内的科学家群体亦联名向内阁请愿，对政府举动表示不解与不满。支持者认为政府旨在向日本学术会议施加压力、清除异己，该侵犯学术自由的行为应该予以断然反击和谴责；而反对者认为这是日本学术会议长期特立独行，甚至逃避应尽义务所造就的结果。

“日本学术会议”为日本学术界的代表机构，英文名称为Science Council of Japan ,简称SCJ。职责在于“给予政府以政策提案”、“对外代表日本参与国际活动”、“构建科学研究之网络”、“给予舆论以科学引导”。日本学术会议由第一部人文、社会科学，第二部生命科学，第三部理学、工学组成。1949年1月成为内阁总理辖下，独立于政府行使职责的“特别机构”。成员包括210名会员与2000余名连携会员，代表日本人文、社会科学、生命科学、理学、工学等全部领域的87万学术工作者，由此日本学术会议常被冠以“学者的国会”称号，而210名会员也被戏称为学者中的贵族。

此次菅义伟内阁拒绝任命风波，与日本学术会议自身受财政资助的特别机构地位不无关系。新世纪后历次政府机构改革风潮中，曾多次论及日本学术会议改革议题，但并没有切实进展。2003年政府报告中指出会员不应仅局限于自身领域，需发挥跨学科知识见地，承接宏观研究课题，该要求在2014年7月被再次提及，显然这也意味着改革未能得到内阁认可。

作为战后民主改革中发起成立的学术组织，日本学术会议为彻底肃清战前学术界参与战争影响成效斐然。1950年发表“绝对不参与以战争为目的的科学研究”声明，1967年再次发表“不进行军事目的研究”的声明。而在日本保守化趋势抬头，军事预算逐年增加背景下，日本学术会议仍坚持学术研究与军事严格分离的方针，无疑激发了保守派、乃至政府对于日本学术会议的反感。

双方的分歧最终表现在“任命权”上。1983年内阁曾公开表示“日本学术会议会员凭学会及学术团体推荐，政府只作形式上的任命”，这一默契在双方分歧扩大背景下被打破。2016年会员改选之际，内阁没有同意事前提交的推选。2017年日本学术会议依据政府要求提交超过改选人数名单，磋商之后最终得以顺利任命。2018年日本学术会议提交的推荐再次未如愿通过并造成空缺。2020年8月31日，日本学术会议将候补会员名单105人呈交给安倍晋三首相，菅义伟内阁执政后的9月28日，最终抹去了日本学术会议提交的6人学者名单。

菅内阁对此并没有给予明确解释，只是以相关学者研究缺乏“综合、俯瞰性”而辩解，真实意图或在于借任免权倒逼日本学术会议这一特殊机构的改革，使其真正贯彻实施内阁意图。对日本学术会议而言亦面临重要抉择，单凭学术阵地难改世界保守化趋势，高额经费诱惑也很难不使内部分化，以此而言改革已势成必然。但对菅内阁而言，闪烁其词的解释所招致的舆论潮或成为菅内阁的又一减分项，而这对于支持率已跌至警戒线的菅内阁而言难言乐观。（本文作者系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