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日本以后，到底去理发店剪过多少次头发，已经记不清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连续光顾同一家理发店的次数没有超过2次。照理说也不应该，日本的理发店也有着一套待客之道，不至于留不住客人。

在日本第一次去理发店，的确有为服务之周到所感动。表参道的某家理发店内，理发师语气柔软地与我商量头发长度、发量多少、发质软硬，一同决定如何处理。担心客人感到乏味，提前询问对何种杂志感兴趣，取来当月刊物放在桌上。询问客人想要何种饮料，茶、果汁还是水，并将它与糖果、饼干一同端来。在洗头发时，体贴地用纸巾为我盖上脸，以免我因担心躺下时的面容感到不自在。

回想起来，那的确是一次愉快的理发过程，途中理发师时不时会与我聊天，问题多是能增进关系，获得同感却不涉及隐私，不至于有违和感、抵触感。

这种看上去相当不错的“联系”却也让人犯难。有时犯懒，不想专程到这家理发店去，于是就近选择一家。明明第一家服务很不错，和理发师的聊天也快乐，然而还是背叛了它选择另外一家。这种背叛所带来的内疚，让人不愿意再次踏入那家理发店，唯恐对方问些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阳奉阴违和坚持己见的理发师，也是留不住我的原因。对于理发，我唯一不可妥协的是发量。银座、池袋的理发店，犯了忌讳。开始前，数次向理发师强调，请不要把发量剪得太少。她解释道，为了烫发的效果更好，必须要把发量减少些。来来去去，最终同意了我的坚持。可是，在剪发的过程中，她仍然狠狠地给我减发量。以至于半年之后，仍有不少短发藏在长发里。这种阳奉阴违的做法令人十分不愉快。池袋的某理发师，则是不论如何强调，也坚持表示“作为理发师可不能看着你在夏天这么热啊”，大刀阔斧地减少我的发量。人为刀俎，发为鱼肉，除了在结账时一脸不愉快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今年7月，倒是遇到了还不错的理发店。池袋地区，不少理发店都在一栋楼的某层，小小的空间里最大限度地安排坐席，在疫情中生意却仍旧可观。竭力避开这类理发店，最终选了面积大、座席数少的临街店铺。两位理发师同样在理发前询问意见，对我提出的不减少太多发量表示认可，并说到做到。

最好的一点，在于他们话语并不多，并不急于与我建立“朋友”关系，同时，每一句话中都有善意。下一次，是否选择这家店，我都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今后反倒希望能光顾这家店。

当然了，对客人表达善意，与客人建立“联系”一定是非常有效的策略。只不过，适合用这样策略的受众也只是其中一部分。顾客是“社恐”一族的情况下，恐怕需要保持一些距离。

其实，日本的服务行业也考虑过“社恐”顾客的心理，曾经提出在预约时填写是否希望理发师与你交流。这种直接的做法也令人犹豫，直接向店员/理发师表示“不希望交流”，也并不符合人际交往模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