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奶茶，凉了！东京的表参道一带，是闻名全日本的奶茶圣地，店铺一家连着一家。疫情前，《日本华侨报》记者每次经过，都能看到很多年轻人甘愿顶着烈日排队购买，就仿佛是某种上瘾行为。

日本的疫情持续了一年半，记者也有一年多没去表参道。最近再去，尽管街上还是很多年轻人，却再也不见奶茶店前大排长龙的阵容。就是奶茶店本身，都少了很多，有的招牌还没来得及拆下，就张贴出了店铺招租的通告。日本时尚网站FASHIONSNAP的统计也显示，表参道2019年有26家店铺，到了2021年已经关闭了18家。

说到珍珠奶茶，就不得不提一下创业于1983年的台湾春水堂。春水堂在1987年首次推出了珍珠奶茶，可谓是珍珠奶茶的“发明者”。2013年，春水堂进驻日本市场，目标是做“奶茶界的星巴克”，2015年开始逐渐打开了市场，名气大增，但春水堂的日本代表取缔役木川瑞季在采访中透露，“珍珠奶茶在日本高峰期是2018年到2019年夏天，现在的奶茶市场规模跟当时相比基本只剩6成左右，最大的原因是疫情的影响。人人都戴口罩上街，不方便买杯奶茶边走边喝，对于只提供带走服务没有座位的店铺来说，很难支撑下去。”

但据《日本华侨报》记者了解，有不少只提供带走服务的餐饮店都反而因为疫情利益暴涨，所以珍珠奶茶的过气，绝不仅仅是因为疫情，更多出自以下两大原因。

原因之一，是珍珠奶茶的消费群体，基本局限于以学生党为主的年轻人，缺乏扎根日本社会的群众基础。周刊杂志《经济学人》分析称，珍珠奶茶的火，主要源于它是一种外来饮品，一开始购买需要排队，营造出了一种稀缺资源的“假象”。但很快，日本遍地开满奶茶店，不需要排队也能买到，追求新、奇、珍的年轻人便对它失去了兴趣。NISSEI基础研究所的广濑凉研究员也分析认为，日本年轻人的消费行为，追求的其实不是商品本身的性能和价值，而是自己没有被流行抛下的自我认知，购买珍珠奶茶，只是为了对外展示自己消费的过程，不是真的那么喜欢饮用。对于年轻人来说，流行是种视觉化的产物，当他们发现，社交媒体上不再出现很多手捧奶茶或到奶茶店打卡的照片，他们便会敏感地察觉到，珍珠奶茶过气了，便越发不会去买了。

原因之二，是技术含量为零开店门槛太低造成的店铺过剩，陷入大规模开店又大规模淘汰的局面。周刊杂志《post-seven》在2019年6月就发表文章指出，日本暴力团伙也加入了珍珠奶茶的产业，并宣称“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赚钱的买卖了”。他们在接受记者铃木智彦的暗访时透露， “有个5坪大小的地方足够开店，不需要任何技术与经验，把干燥的珍珠煮透，再有个锅煮牛奶和红茶，雇上两个店员就行，即便是东京都内的中心地带，包括房租、装修费在内，有200万左右足够。”“珍珠奶茶里的珍珠都是从中国进口的，一杯大约需要放20克，成本才6日元，加上茶叶和牛奶，成本一共在15日元左右，即便是为了提高竞争力买好的茶叶和牛奶，一杯的成本顶多30到40日元。一杯售价500日元的珍珠奶茶，就算把吸管和容器的成本也算进去，成本也不过是售价的十分之一，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赚钱的买卖了。”

另据日东京商工调查（Tokyo Shoko Research）2021年6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8月末，跟珍珠奶茶产业相关的企业有125家，同比多了65家。日本海关的贸易统计结果也显示，2018年，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木薯粉圆的进口量为3000吨，2019年1月到7月的半年间，进口量达到6300吨，是2018年一整年的两倍多，但是2020年1月到7月的半年间，就减少至3900吨。到了2020年9月，《朝日新闻》已经发表报道称，“珍珠奶茶再无看头，圣地原宿闭店率奇高”。

面对这种情况，杂牌军是跑得跑散得散，留下的店铺都难以转租。大型连锁品牌则不得不想办法自救。贡茶是2015年进驻的日本市场，截至2020年9月有75家连锁店，眼见奶茶凉了，自2021年下半年开始改变策略，6月开始部分店铺提供咖啡，而且价格设定的比奶茶要低，小杯250日元，中杯300日元，7月开始推出美醋系列，在饮品中加入果醋，强调美容效果。据了解咖啡是为了吸引男性顾客，美醋是为了吸引女性顾客。春水堂截至2020年9月，在日本国内有18家店，在珍珠奶茶战略全面崩溃后，经过一番摸索，开始提供一种茶与酒混合的面向成年人的饮品，一共7个种类。至于这些自救措施能否赢得日本市场的支持，还有待观察。

那么，真正能够取代珍珠奶茶成为下一个爆火饮品的是什么呢？日本人也想知道。周刊杂志《东洋经济》的财经调查记者原田曜平在经过一番市场调查与分析后指出，在珍珠奶茶之后，即将再火的饮品排名第一的是sonna香蕉牛奶，主打新鲜口感，最佳饮用时间是20分钟以内，目前在以推特为主的社交媒体上已经形成了话题。排名第二的是加入了蕨菜糕的抹茶拿铁，首先售出的是全家连锁店，7-11也紧随其后出了类似饮品，现在就连星巴克也可以在饮品里加入蕨菜糕。其实不难看出，这些饮品基本走的还是珍珠奶茶的老套路——往饮品里加食品。

尽管珍珠奶茶凉了，过气了，但真正的爱好者们反而高兴了。“日本珍珠奶茶协会”的创建者田头华恋在接受《日本华侨报》记者的采访时表示，“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反而觉得现在这种想喝就能买到不再需要排长队的状态更理想，经过一轮淘汰，剩下的都是好店，对于真正的爱好者来说是件好事。”

或许我们可以说，真正用心做东西的店，即便潮流退去，也依旧有不肯离开的追随者。对于这些店来说，出头之日才刚刚到来。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