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中国俗语放之四海皆准。近年来,仅拥有百年发展史的日本威士忌频频在国际大赛上夺得最高奖项,赢得海内外一致好评。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中国,一瓶期间限定的日本威士忌,甚至拍出数千万日元的“天价”,成为热议的话题。
在日本的静冈县,海拔两百米处,安倍中川河畔,山峦森林环绕之间,伫立着一家静冈蒸馏所,出品纯正的日本威士忌,虽是后起之秀,却“威”名远播。
如今,日本威士忌已然成为21世纪的流行现象。这一深耕地方特色的静冈威士忌为何能在短短几年间后来者居上?日本威士忌在中国市场将去向何方?带着这种种疑问,我代表《人民日报海外版》日本月刊和《日本华侨报》,与《人民日报海外版》日本月刊理事翁道逵一同前往静冈蒸馏所,对该蒸馏所的创始人、GAIAFLOW株式会社代表取缔役中村大航进行了专访。
倾毕生之力,酿威士忌酒
《日本华侨报》:据了解,精密仪器制造才是中村家的家业,您为何要放弃家业投身威士忌酿造领域呢?
中村大航:精密仪器制造开始于我的祖父。他在战后的静冈县清水港附近创立了一家精密仪器制造厂。在那个时候,几乎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带圆盘的电表,祖父的工厂主要就生产电表的零部件。
我的父亲是子承父业,而我也顺理成章的从父亲手中接过了精密仪器制造厂。其实,我也曾尝试开拓新的事业,想摸索出一条跟客户面对面销售的渠道,但屡试屡败,很难找到理想的途径。
就是在这么一个状态下,2012年我去旅行散心,在苏格兰参观了威士忌酒厂。那是一所位于偏远乡村的酿酒厂,仅仅创业数年,就声名远播,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虽是爱酒之人,但从未想过把酿酒当作自己的事业去经营。那次旅行也纯粹是兴之所至,只是想看看自己喜欢的威士忌的酿造过程。
万万没想到,我此前的认知,被这家创业型企业,这家小小的酿酒厂重写。设施不充足,员工也很少,又处于偏远的乡村,却能生产出畅销世界的威士忌。这也太神妙了!
生产零部件的工厂满世界到处都有,但真正用心酿造威士忌的人却屈指可数。在那一刻,我认识到,如果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倾毕生之力,那必然是威士忌。
深耕地域特色,树立静冈品牌
《日本华侨报》:如今,纯正的日本酿造的威士忌在全球范围内热销,山崎、白州、余市等品牌享誉全球。2016年,静冈蒸馏所的威士忌在上市当天就被抢购一空。静冈蒸馏所的威士忌是如何做到后来者居上的?俘获威士忌爱好者们的关键是什么?
中村大航:正因为我们是一家刚创业不久的企业,所以能够有更多尝试和创新的机会。我本人可以说是威士忌的“资深粉丝”,拜访过全世界超过一百家酿酒厂。除了苏格兰的威士忌酒厂,还有法国的葡萄酒酒庄,日本的清酒和烧酒的酒藏等,众多不同种类的酿酒厂都参观过。所以在创建静冈蒸馏所的时候,我不断回味着从前的参观经历,希望打造出一个能给前来参观的人留下美好回忆的地方。这个蒸馏所可以说是完全按照我个人的理想打造而成的,同时又非常重视地域特色。
刚带您看过的发酵桶用的是我们静冈本地的杉木,燃烧木材用的是生物燃料,以这种方式来酿造威士忌的,在当下这个时代,恐怕我们是独此一家。通过利用这片土地上的森林资源,我们酿造出了独具特色、无以取替的静冈威士忌。
威士忌的酿造必须遵循传统工艺,没有复杂的流程就不可能酿造出甘醇馥郁的好酒。日本清酒也好,葡萄酒也罢,抑或是啤酒,如果以它们的酿造方法来酿造威士忌,那是绝不可能好喝的。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我们始终将恪守传统酿造工艺与深耕地域特色相结合,树立起静冈独有的威士忌品牌。
日本威士忌正在从文化发展成产业
《日本华侨报》:随着消费时代的来临和消费群体的扩大,中国消费者对于威士忌的热情日趋高涨。如今,日本清酒和日本威士忌在中国都拥有极高的知名度。在您看来,威士忌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中村大航:或许您已经注意到了,在我们到过的品鉴室的墙上有一幅字,写着“我忘吾”。这幅字出自日本一位书画名家之手。他要表达的是啜饮威士忌时,人会进入无我的状态,在那个当下只全身心地品味着威士忌。我很喜欢这种无我状态,于是把这幅字挂在那里。
能让人进入无我状态的威士忌,对我来说就是真正意义上醇美迷人的威士忌。威士忌的魅力,就在于能够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感觉,真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日本在明治维新期间,积极的学习和借鉴西方技术,工业革命在苏格兰萌发,各种技术也随着时代大潮涌入日本。威士忌也是在那一时期进入日本的。
NHK晨间剧《阿政》里的主角,就是活跃于日本大正年间、人称“日本威士忌之父”的竹鹤政孝。他当年远赴苏格兰学习威士忌的酿造技术,在学成归来后将威士忌普及至日本社会各界。
1930年,还在海军服役的祖父,刚好就被外派在英国。那个时候,日本正向苏格兰订购一艘船舰,所以祖父大约在伦敦滞留一年半的时间,在此其间也去过苏格兰。我相信在那段时间,祖父一定没少品鉴苏格兰的威士忌。通过这段历史渊源就可以看出,当年从苏格兰传入的技术和文化,在日本得到了很好的传承并延续至今。
尽管在如今的苏格兰,已经很难找到造船业的影子,但在今天的日本,原产自苏格兰的起重机依然担负着造船业的重任。苏格兰作为一百年前工业革命的勃发之地,现在是靠什么创造着价值?毫无疑问,就是威士忌。可以说,我从苏格兰的发展轨迹看到了日本的未来。
目前,日本的威士忌正在从一种传统文化逐步发展成为一大产业,并且已经赢得了海内外的一致好评。我想,这也是威士忌的一大魅力。
中国市场对优质威士忌有需求
《日本华侨报》:有报道称,为满足中国高端酒爱好者的需求,英国的威士忌品牌正在中国建立酒厂,并计划在2023年完工。您如何分析中国的威士忌市场的走向?
中村大航:1990年,我第一次前往中国,到的是上海。那个时候的上海还没有进入开发阶段,虹桥机场很小,路也还没有修好。摩天大楼还是一只手能够数得过来的状态,从古旧的和平饭店眺望浦东,一片荒芜、百废待兴。
当我暌违十年再到上海时,被上海的发展变化深深震惊。大概在2010年左右,上海、北京等地出现了在世界范围内都有影响力的威士忌收藏家。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中国,一定会发展成为威士忌的一大市场。
果不其然,如今中国买手从日本收购威士忌酒,再拿回中国销售的事情都上了日本的新闻。曾经日本也有过一段以苏格兰为出发点,从世界各地网罗优质威士忌的历史,而今天的中国买手同样热衷于此。
醇美的威士忌酒,走入中国市场
《日本华侨报》:静冈的威士忌将如何走进中国市场呢?能透露一下您的梦想和未来规划吗?
中村大航:酿制出真正意义上醇美迷人的威士忌,就是我的梦想。近年来,日本的威士忌频频斩获世界大奖。即使在威士忌的发源地苏格兰,产自日本的威士忌同样大获欢迎,好评如潮。
日本的威士忌拥有百年历史,已经足够使其成为一种文化。因此,我笃信,培育和发展日本威士忌文化已经成为一种必需,同时,我们也有义务让日本以外的国家和人民认识到日本威士忌文化的价值和魅力。
我们不妨试想一下,在地球的另一端,在巴西的海滩上,有人在轻酌细品产自日本静冈的威士忌,那是多么令人振奋与高兴的事情。就我个人而言,只要能够酿造出足以代表静冈特色的威士忌,就深感此生无憾了。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静冈的威士忌可以走进中国的市场,其实目前已经有部分产品出口海外,尽管数量不是很多。有不少经销商表示愿意将静冈的威士忌引入中国市场,但遗憾的是目前我们的产量有限,尚难以完全满足日本市场。
也正因此,我计划在未来几年内提升产能,从故乡静冈出发,逐步满足日本市场,进而扩大海外市场,尤其是进入潜力巨大的中国市场。刚才我也提过,酿造威士忌必须经历一套复杂的工艺,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可操之过急。在进入中国市场之前,我们也愿意拿出充分的时间去筹备,以回馈大家对我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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