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的重大纪念日。同时,这一年还是冲绳从美军占领下回归日本50周年的重大纪念日。促成前者的是时任日本首相的田中角荣;促成后者的是时任日本首相的佐藤荣作。
是的,1972年,还是日本政坛佐藤荣作首相与田中角荣首相交接权柄的一年。而这一年,两人干成了牵扯中日关系史、牵扯日美关系史上的两件大事。为了纪念冲绳回归本土50周年,东京国立博物馆今年特别举办了“冲绳复归50年纪念特别展——琉球。
在我看来,在日本所有的外国人中,在参观“特别展——琉球”的时候,或许没有比中国人再心情复杂的了。其原因也简单,就是因为“琉球”曾是中国大清王朝的“藩国”。
值得注意的是:第一,在中国二十四史之一《隋书》里面,先是把“琉球”称为“琉虬”的。这个“虬”字,左则是一个“虫字旁”,右侧是一个“竖弯钩”,被解释成“古代传说中有角的小龙”。其后,《隋书》又将其改为现在的“琉求”二字。
第二,此后在中国二十四史之一的《元史》里面,继续写作“琉求”二字,当然也有的书籍中又称“留仇”。但是,这些称呼都是谐音,“琉球”一词原来发音来源于中国隋唐或者更早时期的官方语言,即当今的“客家话”,它的原意是指在一张平面上大小不一的不均匀的分布着一些东西,比如一个蚕种里琉琉球球地分布着蚕卵。当时的朝代,就用此来描述分布于大海之中的岛屿,因此而得名。
重要的是第三,也就是中国明代洪武五年(1372年),明太祖朱元璋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从此成为一个正式的名称。也就是说,琉球国的这个藩属国的国名也是中国给取的。据《殊域周咨录》记载,当时,琉球国中山王察度首先领诏,并立刻派遣王弟泰期,与大明使节杨载一同来中国,奉表称臣。“由是,琉球始通中国,以开人文维新之基。”由此可见,当时的中国皇帝在琉球享有高度政治权威。当时,琉球确实是中国的属国。
值得进一步注意的是,中国与琉球是双向交流。据琉球国史及各种史料记载,自洪武十六年(1383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朝贡关系。这种关系延续了整整500年,也就是五个世纪。
但是,到了日本江户时代德川幕府的庆长十四年(1609年),发生日本强藩——萨摩藩(今鹿儿岛县)岛津氏入侵琉球的重大事件,琉球国一方面要向中国进贡,另一方面又要向强势的萨摩藩进贡,形成“一仆二主”的局面。
直到1868年,取代了江户政府的明治政府推动“明治维新”,其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废藩置县”。一直到1879年,日本强行“废琉置县”,把最后一位琉球国王尚泰流放到东京。让琉球转为“冲绳县”。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冲绳县”才从中国的藩属国中正式剥离出去。
这段曲折的历史,至今让中国人耿耿于怀。何时收回冲绳——琉球,也是网络上的一个热门话题。这次,东京国立博物馆举办特别展,展览聚焦建立于15世纪下半叶的琉球王国,关注其独特历史和文化的形成,以及在经历近代化后,如何延绵和传承传统。
在这次的特展中,我刻意在几件展品前驻足细细凝端。
第一件展品是一尊大铜钟,上面的铭文宣称琉球王国是通过船只商贸连接亚洲各地的“万国津梁”。据说这尊“万国津梁”梵钟曾经挂在首里城正殿,意为连接亚洲多国的桥梁。
第二件展品是一对来自中国的三彩陶器——水注,憨态可人。那个“鸭子形状的水注”,表现了羽毛细节,身体用黄绿釉彩点缀;那个“鹤形水注”为明朝末年在福建烧制。它们在16世纪通过贸易被带到琉球。“鹤形水注”在首里城大量出土,可见是琉球人对中国陶器的偏爱。
第三件展品是一件蝴蝶百衲衣,源自于中国大陆,因为中国大陆等地也有将各种印染织布缝合百衲衣的传统。当然,它也显现出冲绳热带岛屿的文化特征。
第四件展品是琉球作为国家时重要仪式穿着的礼服(冬季上衣)。它使用了中国清朝皇帝赐予琉球的锦缎,宽大的袖子保留了明代礼服的传统,垂领则是琉球服装的式样。
巡回观看这这个特展中的各种各样的展品,几乎每一件展品都能够说出与中国的渊源关系。背后的那种民族的连接、文化的连接、政治的连接,都在默默地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历史的故事。
6月5日下午,日本年迈的上皇夫妇“秀恩爱”般地手领着手,来到东京国立博物馆观看这个展览。我不知道太上皇夫妇有什么感想,我知道他们的父辈昭和天皇在位期间,曾让冲绳成为一个战场、一片火海。那场著名的冲绳岛战役中,美军用战术一夜烧死十万冲绳人。一个国家在强势的时候,可以夺取另一个国家的土地为己所有;当它陷入战败的衰势的时候,连被强夺来的土地上的民众都无法保护。这种历史的悲剧就是历史沉重的教训。这种历史悲剧是否还会重演,只有日本政府可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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