盂兰盆节,发源于印度,成熟于中国,却扎根于日本。其地位在东瀛好像仅次于过年,放长假,人们纷纷回乡祭祖。盂兰盆节也称鬼节。鬼节里,粗粗浏览了一下讲花妖鬼狐的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感慨良多。
我对蒲松龄感兴趣,缘于1991年底,在金泽市的朋友家,看到王祖贤主演的《倩女幽魂》,眼球一下被电视画面吸住。《倩女幽魂》改编自聂小倩的故事,改编得非常好,删除了聂小倩生孩子和当美术老师等情节,增加了燕赤霞的内容,加上了武打,借鉴了西方恐怖片的技巧,从编剧摄影到表演,均属上乘,聚美丽惊险幽默于一炉,堪称巅峰之作。大概只有国际视野的编导,才能打造出这样的好作品。据说,上映之后,不少男子汉专找乱葬岗散步,但既没碰上鬼也没碰上狐。
上映之后,王祖贤确实成为无人逾越的鬼狐影后。祖籍安徽舒城的王祖贤,2003年还演了《美丽上海》。这部电影,一流表演,二流编剧,八流摄影,九流录音,怪不得她从此息影。真希望她当年多演几部聊斋剧,给人留下无限的美丽和奇思妙想。
山东的先贤孔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二千年后,山东的蒲松龄,喜欢怪力乱神,专门收集创作花妖鬼狐的故事。苦读书而找不到出路,现实社会中,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言论又不自由,要想自在,只能寄托于花妖鬼狐,也借花妖鬼狐聊以自慰。虽然讲怪异,怪异中饱含儒释道思想。儒家重孝,讲如何仁义忠孝,因果相报;道教重生,讲如何长生;佛教重死,讲如何转世。
任何时代的考生,都烦恼无限,尤其是蒲松龄时代的考生,总考不取功名,又不得不长期备考。转眼过而立,转眼到不惑,转眼知天命,依旧功名无影,囊中羞涩,徒看富人家三妻四妾,于是采取精神胜利法。幻想晚自习时,有个年轻美貌而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陪伴,至于这姑娘本质是花、是妖、是鬼、是狐,统统都不重要,只求飞来横爱,哪怕异灵关怀。
中国古人的想象力,难以想象,至今西方影视人还在挖掘借鉴。任何东西都可以想象为美女或情侣。早先想象牛郎和织女星座,那么大的天体之间竟有爱情;气候现象也有灵性,如与楚王风流的巫山云雨,至今仍然把性爱叫云雨;不管动物植物,只要成精,都可以做伴侣,到清代主要是身边的花妖鬼狐等。所谓花妖鬼狐,实际上代指五花八门的平民百姓。大人物死后多奉为神或仙,小人物死后为鬼,狐狸之类与小人物同级。
长时间存疑,为什么把美女叫狐狸精,而不叫狼狈精或其他精。这次翻看《聊斋志异》,也没有答案。细细想来,狐狸与狼类似,只是犬科动物的一个亚种,根本不会勾引相公,也不会迷惑人类。之所以有狐狸精的名头,想必在于狐狸动人的眼神。所有动物中,狐狸的眯眼,最富媚态,可爱之极,故有狐媚之称。人见了,难免想入非非,久而久之,狐狸精就成了特色美女的代名词。
千里眼,顺风耳等很多幻想,如今变成了现实,而聊斋中的幻想依然很前卫,许多是人类探索和追求的内容。
书中有个刘举人,死后在阎罗殿报到时,把该喝的迷魂汤倒掉了,所以记得转世为马、为狗、为蛇、为人的经历,重新转世做人后,就非常爱护动物。人真有灵魂吗?灵魂真能转世吗?鼓吹量子力学的人说,人可能有灵魂,这就有点意思了。
现在美容很时髦,但手法赶不上蒲松龄笔下的鬼,女鬼能画张皮贴上去,经过艺术加工的皮,肯定比面膜的美容效果好。更有甚者,陆判官不仅为朱尔旦换了颗聪明的心,使他过目不忘,文思泉涌,还为朱尔旦的老婆换了颗美丽的头,不用麻药,也不用输血。现实中,这种器官移植的美容手法,至今还未出现。
论技术,人还不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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