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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轰动英国》,这是环球时报微信公众号2023年11月14日推文的标题。文章援引多家国际媒体的报道,这些报道的标题多为大同小异的“震惊,卡梅伦重回政坛”。
英国现任首相里希·苏纳克(Rishi Sunak)在11月13日推动了一次大刀阔斧的内阁改组,退出政坛已7年的前首相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被任命为外交大臣。卡梅伦同时被授予英国终身男爵爵位,获上议院议员席位。这是战后首个前首相在继任者内阁任职的例子。
这次内阁改组是个“连环套”:当天上午,备受争议的内政大臣苏拉·布雷弗曼(Suella Braverman)因“口嗨”被解职,外交大臣詹姆斯·克莱弗利(James Cleverly)接任内政大臣;卡梅伦“回炉”复出,接任外交大臣。
中国网友评论挺生动的:“卡梅伦出任外交大臣,这是惊人复出,惊掉下巴呀!”“哈哈,这是‘正国级’直接被贬成了‘省部级’!只不过,这事儿发生在英国。”“上上下下骑木马,进进出出走马灯。挑选卡梅伦担任外交大臣,不知道是不是英国要改走务实的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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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弗曼此次遭解职,起因是以色列与哈马斯的战争发生后,伦敦多次爆发大规模示威,她有点按耐不住,发文直斥亲巴勒斯坦团体是“暴徒”,评论警方在维持治安时采取“双重标准”有“偏袒”,暗示他们对右翼示威者强硬,而对亲巴勒斯坦的游行者宽容——这被指破坏警方运作独立性、削弱公众对警方的信心。
她这篇文章有没有“得到唐宁街10号批准”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众喜不喜欢她这样做;苏纳克其实希望引入更多经验丰富的中间派,而不是安抚保守党的右翼。
彭博社在述评中认为,英国预计于明年举行大选,如今保守党的支持率落后于工党20个百分点,苏纳克请卡梅伦“出山”,或是一场“颇具戏剧性的赌博”。
长着一副“娃娃脸”的卡梅伦,出生于1966年——与笔者同龄。2001年,他当选英国议会下议院议员;2010年44岁之时,就率领保守党在大选中战胜工党,出任英国第53任首相,成为彼时英国200年来最年轻的首相。2015年,他成功获得连任。
作为首相的卡梅伦,比较重视外交。整整10年前的2013年,他率领庞大规模的代表团访华,展开一场“互相尊重、理解的对话”,促进中英两国双边关系的发展,呼吁促成一份新的“欧盟-中国自由贸易协定”,留给人深刻印象。
在卡梅伦任上,英国发生的最大事件就是2016年进行的“脱欧”公投。6月24日那天上午投票结果公布,支持英国脱离欧盟的以微弱多数胜出。离开欧盟,并不是卡梅伦首相想建议的道路。当天,他就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前发表讲话,宣布将辞去首相职务。英国媒体描述,“现场气氛十分凝重,像是‘葬礼’前夕”。
一个月后,卡梅伦正式卸任,“一把手”没得当了。到了9月,他宣布辞去英国议会下议院议员职务,退出了英国政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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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伦敦的卡梅伦当然很知道“轮蹲”——领导岗位要轮起来蹲,无论是首相还是外交大臣,都不是终身制,任期没当满就下台也是常事。
权力不仅要制衡,还要分享,这是真正的优质制度设计。
11月13日,卡梅伦在社交平台X(原推特)上表示,英国正面临着俄乌冲突、中东危机等“一系列严峻的国际挑战”;支持盟国和加强伙伴关系,将是他作为外交大臣的首要任务。他说,英国是一个真正的国际化国家,“我们的人民生活在世界各地,我们的商业贸易遍布全球各个角落。努力帮助确保世界的稳定和安全不仅至关重要,而且完全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国际安全对我们的国内安全至关重要”。
他还认为,苏纳克是一位“坚强而有能力”的首相,面对困难时表现出了优秀的领导能力,“我想帮助他实现我们国家所需的安全和繁荣”。从“正国级”变成“省部级”,从领导别人变成被别人领导,卡梅伦好像也没什么不适。
卡梅伦入阁之后,能否成为苏纳克政府和英国保守党的“救生筏”,目前不得而知。大选赢不了,那就下野呗。世上本来就不应该有永远执政的“日不落执政党”。
卡梅伦的复出,并没有“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得意气势。他还真有点“荣辱不惊,去留无意”的味道。“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是在宁静之中的一种乐观豁达,胸襟宽广。“无意”当然不是指“无为”,而是指“不刻意为之”,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洒脱。能上能下、能进能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往往是这些美西方政治人物的做法和风格。
世上本无完人。而跟你一样优秀的,也远远不止一个。一个人的去留进退,本来就是正常事,只是有的岗位较为醒目,关注度比较高罢了。
上个月刚传出消息,前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将以主持人、节目制作人以及评论员的身份,加入英国新闻频道。他是10月27日在社交媒体上发视频宣布的:“我很高兴地说,我很快就会加入GB News。”他称将讲述自己对俄乌战争、中国等问题的看法,以及英国如何应对所有这些挑战。
顶着一头蓬乱金发的鲍里斯·约翰逊,1964年生于美国纽约,毕业于牛津大学,记者及作家出身,曾任保守党领袖、英国第55任首相,在2022年9月提前辞职下台。之后连议员一职也辞了,在2023年6月“再就业”,成了为英国《每日邮报》写专栏的“临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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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国家,是否繁荣富强,是否文明和谐,和政治制度密切相关,这是历史和现实已经清晰证明了的。权力必须受到制衡制约,必须分权分享,绝不是一个人至死永享权力,而是可上可下、可进可退,那样的国家才有源头活水,才能持续发展进步,才能不断走向民主文明。
美国开国元勋华盛顿的引退,是众所周知的典例。二战“三巨头”之一的丘吉尔,带领欧洲走出“至暗时刻”,战后却落选首相,保守党没能保守住他的“一把手”职位,他深谙“对本民族领导人的遗忘,恰是一个伟大民族成熟的标志”,而带领人民艰苦卓绝战胜法西斯、赢得二战的胜利,就是保障人民有权把他选下台。
相比于先贤丘吉尔,当今这些英国首相或大臣的上上下下,真不算什么。让人下台,也是尽量避免产生“历史的垃圾时间”,如果是已经出现的,也要尽量缩短它。
如今在国际关系上,对一个国家最大的惩罚,其实就是让它始终保留落后的政治制度,从而一直落后于文明发达世界。只有专制没有民主,只有控制没有自由,只有人治没有法治,只有上台没有下台,那就不可能是先进的制度设计、文明的制度安排。
文明先进的国度,总是希望那些落后愚昧的国家有所改变,期待对方在改革改变和进步中获得文明增量、塑造新的文明形象,但是,这样的愿望往往都会落空,甚至会受到愚昧的反噬。(作者系香港新闻社日本分社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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