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震惊世界的东日本大地震，将“2011年3月11日”永远地铭刻在日本人的心里。对于亲身经历的人们来说，这场灾难中没有真正的幸存者，即便是侥幸活下来，失去亲人的悲痛，家财被毁的无助，曾经的满目疮痍都是余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些在地震中丧生的逝者，如果还能停留在亲人朋友的悼念里，或许也是一种告慰，但还有一些人，却只存在于表示死亡或失踪人口的阿拉伯数字中。

在受灾严重的岩手县和宫城县内，仍然存放着53具遗体，至今无人认领。他们是谁，是不少人苦苦追寻了13年，并至今没有放弃的未解之谜。

或许，就让这个谜沉寂在岁月长河中，也未尝不可。毕竟，斯人已逝。

但对于逝者最大的告慰，是他们可以被生者铭记——“他们是谁？”这个问题，不是仅存在于地震纪念日前后的短暂谈资，而是一个被一个组织、被一群人持续了履行了13年的使命。

地震发生后，岩手县警察成立了“身份追踪小组”，专人专项开展地震中身份不明者的识别工作。在岩手县停放着的身份不明的遗体，为了能找到他们的身份信息，岩手县警方做了很多的尝试。因为遗体受损严重，几乎无法通过人脸识别，最开始只能根据遗体被发现时周边的物品来查找死者身份，但随着海啸的破坏和时间的推移，有价值的材料很难获得，遗体的名字也便石沉大海无从探寻。

岩手县与宫城县的警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在不懈努力中，他们的查询工作也不断有了新的进展。从2014年起，针对这些遗体的身份查询工作，警方每年都会举行研讨会，希望寻求新的技术手段予以推进。

在地震发生12年后，也就是去年6月，警方借助线粒体 DNA 鉴定等技术手段，并将鉴定范围从血缘关系扩大到了母系亲属，在对其中一名前来求证的遗属进行口腔DNA 的取样、比对后，又确定了一具遗体的身份。

负责检验的警察说：“哪怕是最细微的信息，或许也能帮助身份的识别，所以我们不会放弃尝试。”

花费长达13年的时间，动用专门的警力，不断地开会不停地尝试，只为了给遗体命名，到底值不值？这个问题虽然没有人提出质疑，但警方的回答却掷地有声。

“身份追踪小组”的负责人兼验尸官石川勇辅说：“如果我们停下了，这些信息就会随着时间而消失，那么遗体的身份就真的无法确认了。我们之所以如此地竭尽全力，就是希望为每一具尸体每一块遗骨，找到他们原本的名字。”

13年来，日本未曾遗忘。3月8日，警察厅在东日本大地震13周年之际，公布了最新统计的受灾情况。12个都道府县共有1万5900人死亡，6个都道府县共有2520人失踪。自去年3月以来，失踪人数减少3人，但如果没有找到头颅，则不计入死亡人数，因此死亡人数保持不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自古以来，对于生离死别的痛苦，人类是共情的。但在日本，这种感情已经上升到国情——为遗体找寻身份，既是对生命最后的尊重，也是对灾难最高的缅怀。

（作者系涉日业务中国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