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在日本的地位非同一般。作为世界知名大城市之一，东京都不仅是政治和经济的中心，还聚集了全日本最优质的教育资源，因此在很多偏远地区的年轻人心目中，“上京”是一件可以让人生轨迹发生改变的契机。

这种情结不是近代才有，可以追溯到公元663年，那时“上京”指的是前往奈良，也是日本的第一个“京”。一百多年后，随着皇宫迁至京都，上京的含义也随之改变，指向了京都。直到1868年，日本历史发生了巨大变革，明治天皇将皇宫迁至江户，并将江户改名为东京，由此“上京”也随之而变，意指前往东京。从此以后150多年，上京情结演变成“东京情结”。

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在他经典的青春小说《三四郎》里，描写了一个出身于九州的大学生小川三四郎，在东京求学的过程中邂逅爱情并找到人生方向的故事。这本书对当时日本年轻人产生的深远影响，不亚于琼瑶剧对台湾年轻人爱情观的塑造。书中最经典的一句话：“与熊本相比东京更大，与东京相比日本更大，与日本相比，我心中的天地更辽阔。”这就是年轻人内心深处的东京情结。

出生于秋田县的电气通信大学教授武石典史曾撰写了一部名为《现代东京的私立初中：上京与立身出世的社会史》的专著，他在书中写道：“一个雄心勃勃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走进东京，这是一段跨越日本与西方差距的旅程，每一步都在缩小日本与其他国家的差距。”武田教授认为，个人的成功对近代日本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无论是夏目漱石笔下的东京情结，还是武石典史对上京情结的肯定，来自主流观念的上京之意义，不仅影响着日本年轻人的择校目标和就业计划，也影响了外国留学生的升学规划。但当理想与面包不能兼得的时候，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犹如一把双刃剑，劈出了“上京”与“离京”的两大阵营。

如果说上京是理想，离京是现实，那二者之间最大的冲突，不得不聚焦东京的高物价和高房价。据日本文部科学省统计，1973年，首都圈（包括东京都、埼玉县、千叶县、神奈川县）的大学新生中，有50.3%是从首都圈以外的高中毕业的；然而，这一数据在2023年下降至32.6%。也就是说，50年的时间里，高中生的上京人数几乎减少一半。

原因之一是生活成本太高。根据全国大学合作联合会在2023年的调查显示，首都圈独居大学生的生活费用为14万3520日元，而全国平均水平为12万7500日元。

但如果将日本的整体发展与东京的独占鳌头做一个衡量，不难发现，相比于上京的执念，离京不失于理性。随着以大阪为代表的地方振兴，东京雄霸一方的格局正在悄然改变。就教育而言，地方高校数量足以与东京分庭抗礼。

1989年，地方城市上的公立大学才39所，在校人数大约6万人；而2023年就已经多达100所，在校人数超过17万人。与之相应的，面向外国留学生的日本语言学校也在各地开枝散叶，很大程度上支持地方教育向均衡和先进发展。不是上京才有吸引力，而是离京更有性价比。目前日本有大约600所语言学校，在校生为6万人左右。留学生们不必为了上京而承担更高的生活费，反而可以在心仪的城市和地区享受慢节奏的留学生活。这得益于日本国立大学的分布呈现均衡的优点。首都圈内有5所，近畿圈内有3所，中部地区、东北地区、关东地区、中国地区、以及九州和北海道，都各有一所公立大学，教育资源和师资力量不相上下。

尽管从今年4月份起，日本文部科学省放开了国立大学向外国留学生征收学费的限制，原本与日本学生等额的留学生学费，未来或面临上调，但增收的费用主要用于完善教育环境，旨在提高公立大学的国际竞争力，并且涨幅预计不会太高。

目前86所国立大学的学费根据省令以每年53万5800日元为标准额，允许提高2成至64万2960日元。今后，这个提高的上限将被取消，毕竟留学生一般有着与日本国内学生不同的需求，包括入学前的语言教育、外语论文写作的支持、学生宿舍的完善等，国际上通行惯例也是高于本国学生学费。

上京还是离京取决于个人情况，但摆脱东京光环的日本也将是“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作者系涉日业务中国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