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日本国技相扑的“宫城野部屋”暴力事件被热议。施暴的相扑手北青鹏公开谢罪并被劝退，作为教练和师傅的风云人物白鹏低头道歉并被降级降薪，让事件暂无继续发酵。就在大约1年前的春天，我还曾前往奈良对白鹏专访，听取其对相扑的钟爱和对人生的思考。对比之下，更生唏嘘。

事件余波在日本关西地区带来的一个具体影响是，原本白鹏在奈良县葛城市的相扑馆“けはや座”计划出席并出演的文化交流活动被迫中止。本来，和整项运动相比，一场活动叫停或并不足议。但从《日本书纪》将该地作为日本相扑“发源地”的文化和传统角度看，背后的冲击正强烈刺激着日本社会的深层神经。在期待纯粹的国技回归的同时，难关、危机、渡劫也不可避免地成为这项运动的关键词。

作为国技的文化性和传承度缺失加速。运动？传统文化？祭祀？相扑虽贵为国技，但关于相扑到底属于什么的争辩一直存在于日本社会和相扑界。可以肯定的是，相扑对日本和日本人的意义是超越单一范畴的。日本的大相扑杂志社总编辑、媒体人长山聪指出，相扑要身心俱融于传统与文化之中，才能真正成为相扑人。而现如今，资质水平早已达到“关取”的相扑运动员中，不会叠和服、不会做相扑火锅的基本功“低能儿”比比皆是。不少作为相扑教练的“亲方”叹息，“去文化性”正成为相扑本质加速流失的最大危机。此外，在商业化的不断冲击下，相扑精神和信仰，也存在被成名和收益啃食的无奈现象。

波折不断下的体系弊端日益凸显。北青鹏涉及的暴力问题早已不是新鲜事，早在2007年发生的“时津风部屋”相扑运动员齐藤俊死亡案件之后，又发生多起恶性事件，日本相扑被外界视为进入5年“暗黑时代”。时隔多年，生态并未得到本质改善，朝青龙和日马富士、“伊势浜部屋”和“陆奥部屋”之间的暴力事件等继续不断，倒逼相扑协会自治型、闭塞式管理体系走向改革。不仅如此，日本的相扑业同样面临后继无人，发展体系被打上问号。据统计，1955年到2005年的半个世纪里，日本相扑界年均新招弟子人数仅有3次少于100人，3次都超200人，而自2006年到2023年已连续18年少于百人。从登台比赛的在册“力士”人数看，自1979年以来时隔45年跌破600人。文化传承也好，出人头地也罢，即便日本相扑协会不断降低门槛，也难止衰势。如何留住有志者的心，正在考验行业内功。

本土味和国际化复杂交织。有时候，国际化未必完全意味着好。国技名头在身，让相扑含金量爆棚的同时，也必须承受守正的使命。即便制度对外国运动员人数有着严格限制，但从朝青龙到白鹏，从琴欧洲到把瑠都，非本土选手的独领风骚都既扎眼又扎心。对此，还有日本评论人士发出“国技的颜面何在”的叹息。毋庸置疑，人口锐减之下，进一步对外开源将是日本相扑无奈的国际化道路之一。是守住行业，还是保住文化，更加成为两难选择。

相扑能不能过难关，也是日本社会和时代变化遭遇的一个缩影。国技能否传承，日本的应对之策对其他国家也具有文化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