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都承载千年历史。中国的西安,不仅以其丰富的文化遗产吸引着无数游客,更以其独特的瓷器艺术展现着中华文明的辉煌。不久前,借受邀参加“2024年西安武则天国际学术研讨会暨中国武则天研究会第十三届年会”之机,我们有幸踏入了位于曲江新区大唐不夜城开元广场东侧的“西安柴窑文化博物馆”。
蒋丰与博物馆创始人王学武热情攀谈起来。王学武馆长自报家门,祖籍是中国山东。蒋丰表示自幼就听祖母絮絮叨叨地讲述从山东“闯关东”的故事,但从来没有问过祖母是山东什么地方的人。这种历史的缺失,却让“山东”二字铸刻于心。两人立即握手,都说“我们是老乡”。
秦晶晶教授推荐蒋丰到这里参观前,讲述了王学武夫妇开办中国第一家有关柴窑的私人博物馆的种种故事。为此,他们曾不惜卖掉自身经营红火的酒店和房产,开办出别具特色的博物馆,算是“赔上了身家”;其后又全身心投入到柴窑文化的研究和保护中,也是一种“搭上了性命”。王学武馆长幽默地说:“我最敬佩的人是邓稼先,因为他完成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理论方案与模拟试验。我希望自己未来能够发射一颗中国的文化原子弹,那就是向世界推广中国的柴窑文化。”如此心志与情怀,让人听后表面上不得不镇静自如,内心则飞卷起万丈狂澜,涌起无尽的敬意与感动。
这次的参观,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我们啜茶开聊不久,湖南省政协主席、湖南省九三学社负责人远道率团前来,王学武馆长起身接待、讲解,我们就跟着听“蹭”,颇有一点“偷艺”的味道。他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我们的心田,让我们对柴窑有了更深的理解与感悟。
跟着王学武馆长,我们了解到柴窑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以皇帝姓氏命名的瓷器。据史料记载,柴窑瓷器创烧于五代后周时期,是专为后周皇帝柴荣烧制。以往,我们只知道五代后周第二位皇帝柴荣追求“以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全然不知他还有“瓷的追求”。现在看来,治国者的文化情怀,或许比武力的征伐更能流传千古,更能触动人心的柔软之处。
徜徉在“西安柴窑文化博物馆”,王学武馆长不时地让我们大开眼界,欣赏中华瓷文化的稀释珍宝,也是这里的“镇馆之宝”:看,“中华天青第一壶”——剔刻花双龙双凤壶,那敦实的壶身雕刻精细,双龙双凤盘绕缠绵,天青色的釉面好像是告诉人们“阳光总在风雨后”;看,“中华第一国花壶”——高浮雕三朵牡丹双流壶,壶身上的牡丹花据说是采用高浮雕剔刻工艺而成,让人立即想起蒋大为所唱“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看,“中华天青第一杯”,其精湛的工艺和独特的釉色,已经让我们感到自己笔力乏匮得无法做传真般的描述。这些珍宝如同历史的见证者,静静地诉说着中华瓷文化的辉煌与传承。
若说价值,王学武馆长指着展柜中一个瓷碟下面的两行文字——“晚清时柴窑半只盏,换北京一套四合院”,令人惊叹。虽然还没有到“价值连城”的程度,其珍稀也是罕见的了。作为大清“十全老人”的乾隆皇帝比我们更懂其珍贵的价值,竟然吟诵出“宋时秘色四称名,不及柴窑一片瑛”的诗句。更让我们感慰的是,王学武馆长毫不吝啬地将其从展柜中取出,让我们亲手抚摸,透过指间那丝丝的冰凉感受穿越千年的“中华瓷热”。王学武馆长再用袖珍手电筒隔瓷而照,忽而可见一轮圆月悬照夜空,忽而可见半月冉坠让位喷薄的红日。那“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特点,瞬间凸显而见。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
或许是因为长年旅日的缘故,我们对博物馆中有关的“日本传说”也就格外注意。王学武馆长告诉我们,日本中国历史文物保护协会会长对中如云先生曾提出“日本柴窑说”,他认为日本所藏的一件青百合花觚出自柴窑,并且在2005年3月把它拿到英国牛津大学做科学鉴定,测定结果为大约1100年前烧制,因此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王学武馆长曾在中国中央电视台举办的节目中与对中如云先生对谈,指出无论从年代上讲,还是从特征上讲,这件器物都只能是清代的,从而否定了“柴窑日本说”。有意思的是,当时中央电视台的编辑反复叮嘱王学武馆长:“这位日本老先生已经70多岁了,一生都在研究中国瓷器。你进行解说时,一定要轻声慢语,要不然老先生身体可能吃不消的。”在我们看来,这应该算是中日瓷器交流史上的一个美谈了。它不仅展现了王学武馆长的学术造诣与严谨态度,更维护了“柴窑中国说”——柴、汝、官、哥、定的尊严与荣耀,肯定了千年瓷皇在中国。它如同一座桥梁,连接着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与友谊。
在整个参观讲解过程中,王学武馆长不时地高一声低一声地呼唤着妻子“小徽”,或者帮助开灯,或者协助开柜,沏茶送扇忙个不停,乍看起来像是“撒狗粮,秀恩爱”,仔细观后令人羡慕不已。一对夫妻,能够有相同的爱好,能够彼此相互的帮衬,能够源于内心的志同道合,大概比发现一片柴窑瓷器还难得的!而这份情感如同珍贵的瓷器一般,经过时间的磨砺与沉淀,才能愈发显得珍贵与动人。
分手时,王学武馆长盛情发出邀请:“我们都是山东人,就到附近的山东餐馆吃一顿饺子,喝两盅吧。”这种豪爽与热情,温暖着每一个与之相遇的心灵。因晚上另有客约,我们只好以一张合影作为这次“柴窑之旅”的完美落幕。然而,这段关于柴窑的记忆与感动,却如同珍贵的瓷器一般,永远镌刻在我们的心间。(作者系河南科技大学教授、《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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