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日本刀,虽然不得不承认它的精美和富于艺术性,但还是透过那黑黑的长鞘,感受到了隐于其中的阵阵寒气。那腰悬长刀,骑在高头洋马上耀武扬威的鬼子进村形象和向井、野田两个日军少尉在南京挥刀进行“百人斩”杀人竞赛的情景,就不时的交错出现于脑海,一股憎恶感也就随之而生了。
从日本的刀剑历史来看,好像日本人自古就有点刀剑不分。据说在弥生时代出土了很多铜剑,但似乎并未被用来做武器,而主要被用于祭祀时装点门面等。但天皇家祖传的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倒是一把双刃真剑。没见过,也就只能据说一下。平安时代日本贵族腰挂着镶金嵌玉华丽不凡的佩刀,却非要叫它剑;看日本历史剧,豪侠们舞动长刀杀富济贫,也非要称他们为剑客,即使今天去看那一袭黑色古式打扮的日本剑道表演,满以为他们拿的至少也是西洋剑吧,却不料细看后还是弯弯的日本刀。“刀道”硬说成是“剑道”,黑白颠倒却还理直气壮。也许魏明帝知道倭人不善舞剑,所以在公元238年赏赐给倭女王的众多礼品中,就有五尺刀二口。倭人据此学去了“汉刀”的锻造技术,其实是赚着了。
今天位列世界三大名刀之一的日本刀,是由与大马士革刀并称当时两大世界名刀的唐刀精炼改进而成。据说当时日本天皇惊叹于唐刀之精良,下旨学习模仿唐刀锻造之法,经过改进,才有了今天日本刀之辉煌。如果按时代来划分,平安末期之前的刀剑,就被归类为上古刀,上古刀通常以直刀为主,类似于剑,但并不被列入日本刀之列。然后是古刀(庆长之前),新刀(庆长之后),新新刀(幕末时期),以及现代刀(废刀令颁布以后)和昭和刀(用于军刀的兵器用刀)。
若按形状划分,首有太刀,特征是刀身弯度大,较长,大体超过60公分以上,主要是骑兵使用,因此,这种刀都是以边锋朝下的方式吊在腰带上;其次是刀,也叫打刀,比太刀稍短弯度稍小,挂在腰间却是边锋朝上,以方便步战拔刀就砍;再后则是肋差,长度为30至60公分之间,令世人感到恐怖的日本武士切腹时用的就是它,当然也被用于近身打斗;此外还有忍者刀和短刀,它们都属直刀,也都是短刀的一种。
如果按锻造特色来分,日本刀能分出26家来,并且各具特色。据说,“百人斩”的恶魔之一向井用的就是一把名为“关荪六”的名刀;野田用的也是一把祖传宝刀;而另一个在南京城内劈杀了300名手无寸铁百姓的恶魔田中军吉,使用的则是一把名为“助广”的名刀。镰仓末期,相模国(今神奈川)有名刀工叫正宗,被誉为刀界“鬼才”,他所制造的刀,被定位为正剑代表,也因此还成为了各藩主施放给臣下权力时所授与的印信。黄遵宪就曾有诗赞曰:“正宗千锻出金精,薛烛犹惊弟子名。秋水芙蓉光内敛,一挥头白不闻声。”日本称正宗品物为“宗家”,我们则称嫡传承继之事物为“正宗”,咱的正宗是否是由相模进口而来,倒是不得而知。
时至宋朝,大宋文官主事,军械荒废,已不复唐时辉煌。而日本人经过精益求精却已能昂首挺胸的捧着他们那外观精美刀刃锋利的“日本刀”来我朝进贡了。那可真的是敢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试过其锋,宋廷上下震动,叹谓“干将、莫邪复出矣!”更有欧阳修亲赋《日本刀歌》来赞美倭制长刀,那歌曰: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日本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鍮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倭制长刀,自此得名日本刀。
日本战国时期猴脸大名丰臣秀吉统一天下后,开始实行了兵农分离政策,至此,腰插二刀成为武士的特权。天下承平之后,武士也就失去了用“刀”之地,只剩下了日日磨刀这一份活儿。没仗打,但又不能荒废了刀功。于是,“试刀”就出现了。拿活人(通常是死囚,没死囚就隐在路边,抽冷子劈杀过路的乞丐或傻子等)试刀,谓之“生试”;拿死人试刀,谓之“死人试”;用硬物来试刀,则称为“坚物试”。1797年,柘植平助方理著成了刀剑学经典《怀宝剑尺》一书,定下了日本刀锋利度的评定标准。最上等刀为“最上大业物”,指可以切透九成人体厚度之刃;其次为“大业物”,指能够切透七至八成人体厚度之刃;再其次为“良业物”,表示能够切透五至六成人体厚度之刃。最后为“业物”,乃为最下等的仅能切透二至四成人体厚度之刃。日本人还别出心裁的把尸体叠积起来,来以一刀能砍断多少层来评判刀之优劣。比如砍断一层为“一眮”,两层则为“二眮”,以此类推。据记载,曾出现过“四眮”或者“七眮”的宝刀。试刀分类虽然很细,但怎么看,都让人心惊肉跳的感受到当时日本武士的残忍。
日本武士这样练着练着,就把刀逐渐练成了武士魂。至明治年间,明治天皇颁布了废刀令,武士们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退出历史舞台了。但明治天皇本身是个爱刀家,因此,日本刀之锻造却是始终未绝,日本刀之精美锋利也就始终未曾失传。到了今天,名刀虽然还是名刀,但武士没了,今天的无差别杀人犯,只能挥舞着“菜刀”乱砍一气。说是菜刀,其状如尖刀,仔细看也就类似于我们的杀猪刀,差一点儿又被刀剑不分的日本人给骗了。(作者系日本华文作家协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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