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小学时的事情了。有一天,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很神秘和得意地给我看了一本书,只见封面上写着“趣味数学”几个字,把我羡慕得不行。
如今生活在海外,长期过着一种双语生活,甚至三语生活,于是很自然地碰到了一些很有乐趣的语言生活现象。把生活中碰到的这类例子收集起来,简直就可以编辑出版一本《趣味中文》或者《趣味日语》这类的书了。
我女儿是5岁时来日本的,她会听会说也会写中文,但是碰到一些不常用的词就发懵。有一天,妻子为了教育她要孝敬父母,对她说:“我们拉扯你长大不容易。”女儿随口问:“什么叫拉扯?”我就插嘴解释说:“就像做手擀面,要把小小的面团拉长拉大。”女儿一脸万幸的表情:“谢谢爸爸妈妈,幸亏你们没有用做刀削面的方法来培育我,没有砍我削我。”我一看,行啊,这丫头不但听懂了,还会脑袋急拐弯,来个小回击。于是说:“对,我们也没有考虑用炸酱面的做法来抚养你。”
在日本长大的孩子对中文的理解有时会有惊人之处。有次,女儿在中国国内听人用上海话介绍自己的职位,怎么也理解不了,悄悄问:“妈,那人为什么当打弯司机?”那位大领导耳朵尖,听了她的疑问后笑得差点噎住:“不是打弯司机,是党委书记!”我们又对她解说了一番,女儿这才搞明白“打弯司机”为什么会被叫作“领导”的缘故。
旅日画家谢春林的女儿坐国航,听广播说:“前方有乱气流,飞机会有颠簸。请乘客们系好安全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一边乖乖地立即系好安全带端坐,一边却问她爸:“飞机为什么会有电波呢?”
当然,海外生活中遇到并不尽是愉快的中文使用例子,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恶心例子。
有一次,我参加日本一家出版社举办的作者大会,遇一装腔作势但会讲中文的女人。她凑近来套热乎:“我有好几年没和中国人讲话了。”我不解:“为啥?”女人说:“怕被骚扰。”我读懂了她那阴暗的潜台词,抬头看了她一下容貌,安慰她说:“没事,如今的你绝对安全。”女人继续说:“我也就敢在这种开会的场合,跟中国人打招呼。”我忙说:“理解、理解。我也一样,也就这种场合肯被人骚扰。”女人终于听懂了我的反击潜台词,脸色一变匆匆离去。她是一个父母为中国两岸的日籍女人。
而当中文和留学生的日语学习结合起来后,那种趣味性就增加得更加凶猛了。比如,日语中的“ただいま”(“就是现在”、“我回来了”之意)。初学日语的中国人用汉字给它标上发音为:“他大姨妈”。懂得中日双语的人看了这段标音文字后,非得笑岔了气。日语中的“友達(ともだち)”,居然有人给它标上“偷猫打鸡”。
我曾经把这些小故事讲给周围的朋友听,大家都笑得捧着肚子叫疼。其实,这也是一种趣味语文,或者说趣味外语。不仅是难记的外文标注得有声有色有景,还透出了今日中国留学生们作为年轻人所拥有和消费的浓浓的娱乐精神,有时甚至透露出了对紧张生活的一丝悲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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