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惠》是日文版的书名,同时也是我已故表妹的小名。她的故事逐渐被世人所知其实缘起于她的母亲,我的小姨,中文版《我在天国祝福你》作者付楠。我母亲是她的大姐,全家原是江苏省一家大户,后来辗转反侧,由我母亲带着她的两个妹妹一起住到了北京,家族其余的人基本都留在了南方的城市,住上海的亲人居多。
那个时代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政治风波不断,母亲在家的时间似乎不多,我从小一直是小姨带大的,那个时候她是个女文青,读了很多书,而我是个淘气包,跟别的孩子打架也打不过,于是老是躲进小姨的“保护伞”,她平时很文静,但一遇到谁欺负我,马上就会出击,穷追不舍,弄得欺负我的小孩再也不敢惹我。我因为有小姨的保护而十分得意。
她的女儿惠惠出生那年,我正好15岁,喜欢练体操,翻空心跟头,拿大顶,倒立行走之类,弄得肢体每天都很发胀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这也许是从小受人欺负,总想练就强壮的身体,等惠惠一旦被谁欺负时,我就像当年小姨保护我一样,也能穷追不舍,奋不顾身。
不过,很快到了我18岁那年,惠惠3岁,见我能甜甜地叫“哥哥”,而我经过了高考的苦斗,考上了北京大学,离家住校。每周的周末,从海淀区到朝阳区,我骑自行车回家,然后到了星期天,全家人跟我小姨,二姨,还有她们的女儿一起到附近的日坛公园玩,那个时候,惠惠的成长飞快,好象每周都有新的发现,不是她做了什么滑稽的鬼脸儿,就是她一语惊人,那个时候,我喜欢抱她,她带给我的快乐是巨大的。我虽然是独生子,但因为北京两个表妹的存在以及每周的团圆,都让我拥有了当哥哥的真情实感,大家庭的感觉至今未变。
写在《惠惠》日文版发行之前的话
后来,我大学毕业后考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惠惠那时不到10岁,见到我说我越来越像学者,但我相信那时候的惠惠未必能理解“学者”的准确含义。再后来,我去了日本,并且弃学从商,所有的经历犹如大海的怒涛一般,除了回国必见惠惠之外,大部分时间全都花在了事业上,而这一时期的惠惠已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等到有一天,惠惠决定留学日本时,正好是我弃商从文,又开始重新创业的时期,她住在我家,与我和妻子谈她的理想,同时也谈我的理想,时间过得很安静,也很快。我和妻子是第一时间知道惠惠与日本青年健太谈恋爱的,当时她特意带他到神户写在《惠惠》日文版发行之前的话,小声跟我说“你们帮我看看”,这一瞬间,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是家长了。
惠惠与健太的相识是2004年圣诞节的派对,地点在关西学院大学。健太向惠惠求婚是在惠惠得知身患绝症后的2005年,地点在北京中日友好医院的病房里。后来一直到2011年6月惠惠病逝,健太从未离开,坚持守护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健太继续留住北京,我问过他为什么,他的回答是:“我不能离开她。”
从2004年到2011年,惠惠与健太的纯爱故事发生在中日两国关系最紧张的年代,但恰恰因为如此,我编辑的《惠惠》日文版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理由,即:我希望日本读者更多了解一下像草根一样弱小而坚强的生命,有的时候,私人的写照也许能颠覆宏观的叙述。这层意思也是我为《惠惠》日文版所写的序言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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