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文学和绘画,电影也是张爱玲非常喜欢的,且她与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据她的弟弟张子静回忆,张爱玲学生时代订阅的一些杂志中,以电影杂志居多。而看电影,是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的张爱玲最喜欢的娱乐。
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是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也是现代中国电影最发达繁盛的城市,当时上映的中外电影,三四十年代在中国影坛崭露头角的一些明星比如阮玲玉、上官云珠、陈燕燕等主演的影片,以及她喜爱的美国影星葛丽泰•嘉宝、费雯丽、琼•克劳馥等主演的电影,张爱玲几乎都看过。她在《借银灯》《银宫就学记》《谈跳舞》等文章里点评过多部她看过的中外影片,其中有详细谈到两部日本电影《狸宫歌声》和《舞城秘史》。
发表于1944年的《谈跳舞》一文中,张爱玲说有一阵子她常看日本电影,最满意的就是《狸宫歌声》与《舞城秘史》这两部。
影片《狸宫歌声》原名《狸御殿》,改编自日本一个家喻户晓的民间传说,讲述被父王放逐的年青王子与一只化身为美貌公主的狸相遇后发生的爱情故事。张爱玲在文中提到这部影片中的女仙,“穿着白的长衣,分披着头发,苍白的,太端正的蛋形小脸,极高极细的单调的小嗓子,有大段说白,那声音尽管娇细,听了叫人背脊上一阵阵发冷。”银幕上这位女仙给张爱玲的感觉是,“确实是仙不是鬼,也不是女明星”,可见女仙的形象形神兼备,让人感觉其既不是这世上女子也不是阴间女鬼,而是确具仙气儿的,张爱玲以赞赏口吻说,这女仙与《白雪公主》卡通片里葡萄干广告式的仙女大不相同。
因为看过大量美国电影,其中也包括迪斯尼的卡通片,张爱玲在谈到这部被她称为神怪片的《狸宫歌声》时,还将其与迪斯尼卡通片《白雪公主》和《木偶奇遇记》作比较,说它们同是幻丽的童话,迪斯尼的《白雪公主》和《木偶奇遇记》是“大人在那里卑躬屈节讨小孩喜欢”,而她在《狸宫歌声》里找不出那样的痕迹。
据说《狸御殿》的这个民间故事在日本曾先后八次被搬上银幕。不知张爱玲所看的是哪一版。而最新的一版,是2005年由日本老导演铃木清顺执导,由章子怡和小田切让主演的,该片曾在当年的戛纳电影节和次年的香港国际电影节上展映。
张爱玲谈到的另一部日本影片为《舞城秘史》(原名《阿波之踊》)。影片讲述了一个具有传奇性的爱仇交织的故事,大意是父亲被迫将已经定了亲的女儿送给有势力的人作妄,女儿的未婚夫回来报仇,最终在阿波节之日全城市男女老少正在热烈舞蹈之时,将仇人捉住并杀死。
张爱玲说虽然故事的本身也有动人之处,但《舞城秘史》的好,是与其传奇性的爱仇交织的故事绝不相干的。从她细致描写片中女儿辞别祖先时父女俩的一场戏以及女儿与未婚夫在沙滩上见面时的情景与对话,可见张爱玲对这部日本影片的印象之深。
不过张爱玲对这部影片的收尾不满意。片中全城男女老少在耀眼的太阳下热烈地舞蹈踢跳,未婚夫在人丛里抓住了他的仇人,张爱玲说:跳舞的人们不肯作他的活动背景,他们不像好莱坞歌舞片里如林的玉腿那么服从指挥——潮水一般地涌上来,淹没了英雄与他的恩仇。画面上只看见跳舞,跳舞,耀眼的太阳下耀眼的灰白的旋转。再拍到英雄,英雄还在那里和他的仇人说话,不知怎么一来仇人已经倒在地下,被杀死了。张爱玲说拿这个来作传奇剧的收梢,太没劲了。
看到张爱玲对这两部日本影片情景场面的详细描述,不由会想,观看影片时得多用心,印象得有多深,才能如此清晰记得这些情节情景的细节并耐心地将之向读者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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