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制造企业的“不正”快要不能成新闻了。在日产、神钢、斯巴鲁之后，三菱电线、三菱伸铜造假的问题也败露出来，估计今后还会有更多的相关新闻出现，人们也不会再为企业不正尤其为大企业的不正而感到震惊。日本制造是否出了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问题在哪里？能否有救？人们自然地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庆应大学有位退休教师，其门下生大致有三四百人，其中不乏在大企业任职的毕业生。老教师退休后也定期招呼门下生读书，议论天下经济。退休后大学的教室就不能使用了，老教师就招呼学生每月到外面租一个会议室，不定期地让不同年次毕业的学生来讨论问题。研究会在神田美土代开会，研究会本身也取名为“美土代研究会”。

笔者以关门弟子的资格参加过几次研究会。最近一次谈论的是日本制造业怎么了。

学长中不乏在大学研究经济的学者。一位从事中小企业研究的学者说，过去是大企业向中小企业传输技术，指导经营方式，尤其丰田生产方式的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向系列内的企业传输丰田经营及技术改善之道。“但现在是大企业说一个想法，中小企业从事设计，生产试用品，最后正式生产相关产品，大企业只负责定价、交货期，对产品本身已经没有了技术指导能力。”

日本的大企业在变成商社？没有技术、没有生产能力，但有品牌、有收集商业信息的能力，靠这个能力能维持较高的盈利。如果盈利能力不高的话，想维持较高的盈利水平，也只好抵押出品牌，在不是看得很清楚的地方，偷工减料在所不惜。日本在同一个时间段内，企业“不正之风”蔓延。只要不暴露问题就得过且过，一旦暴露出问题，就像挖红薯一样，一串一串的红薯接连被拔出来，企业品牌被严重毁损。

大企业的员工不再下基层了吗？不履行监督管理职责了吗？在工厂做过很多年管理的一位退休员工说，现在日本企业对文件、守法要求极为严格，有数不清的文件需要处理，整天填写各种表格就能让人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下基层，不再和一线工人讨论改善问题，对生产技术的过分生疏，让企业在质量管理方面出问题，该是必然结果。

更深的原因则是日本经济的全球化。过去企业在日本国内竞争，最后能降价的底线在哪里，企业大致心里有数。现在就算在中国找到了价格便宜的产品，但如果把目光放得更远，企业是能够找到比中国生产出的产品更加便宜的国家。不断用世界最低价格与日本现在的定价相比较，生产企业感受的压力之大超乎想象，拿一些等外品去充数本是可以想象之事。

既疏于对一线的管理，又不能和国外同类产品进行价格上的竞争，浮在那里的日本制造已经很多年都很不接地气，出问题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日本制造依旧强有力，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大企业管理上的欠缺，不能适应全球化，今后将要遭遇的难题可能会更多，解决起来也会更艰难。 （作者系日本企业（中国）研究院 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