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总编辑  蒋 丰

自1968年明治维新以来，神奈川县川崎市就是日本的重工业中心之一。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人口密集与工业高速发展，川崎市的城市环境急速恶化，大气和水质严重污染。经过数十年来的努力，如今的川崎市一跃成为全球的环保先锋和绿色模范。在“PM2.5”成为中日两国社会“高频词”之际，记者走访了川崎市市长阿部孝夫先生。他颇有感慨地拿出一组今昔对比照片：一幅摄于1965年的川崎市，乌烟漫天河水泛红；一幅摄于2006年的川崎，天蓝如洗云白水清。他表示：但愿前者不是中国的明天，但愿后者不是中国的昨天。

和沈阳互动频繁是“老朋友”

日本新华侨报：日本的川崎市和北九州市，在环境治理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同时也是世界屈指可数的几个拥有先端技术产业的都市之一。目前，中国正在面临大气污染问题，川崎市在环保领域和中国有哪些交流呢？

阿部孝夫：2012年，川崎市共接待了8个来自中国沈阳、上海、青岛、盐城、香港等地的环境考察使节团。其中，沈阳市早就是川崎的“老朋友”了。川崎市在1981年就同沈阳市缔结了友好都市，无论是环保领域还是经济、文化、音乐等领域，川崎市和沈阳市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交流。

在最近几年间，川崎市和沈阳市的互动可以说是越发频繁。2011年9月，沈阳举办“第十届中国国际装备制造业博览会”，川崎市有五家企业前往参加。2012年3月，川崎市和沈阳市共同举办“环境友好型城市研讨会”，缔结环保领域的相互合作协议，一起进行环境治理方面的研究。而且沈阳市每年都会派出环境研修生来川崎市进行考察、学习。在接待沈阳市的环境研修生这件事上，日本环境省和日本经产省也给予了大力支持。2012年5月，沈阳市市委书记曾维还亲率沈阳市经贸代表团到川崎市进行友好访问，跟这里的18家企业进行经贸洽谈。

另外，川崎市和中国的上海市也在环保领域有着经济合作。2010年2月，上海浦东新区的副区长陆月星来访川崎市，签署了《川崎市和浦东新区面向循环经济发展方向相互合作备忘录》。2012年9月，川崎市有8家企业参加了“日中制造业采购洽谈会@上海2012”。2012年12月，川崎市和上海市工商业联合会等共同举办“日中企业高新技术合作洽谈会”,川崎市5家企业到场洽谈。

此外，川崎市每年举办的“川崎国际环境技术展”也得到了中国各大城市的支持。比如说在2012年，中国的沈阳、上海、青岛、盐城、香港和澳门等地都有出展。

为支援川崎市的企业进军中国，我们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川崎日中产业交流协会”，每年定期召开3次研讨会。邀请专家为有计划进军中国的企业说明现状，献计献策。

与此同时，为迎接中国的企业落户川崎，自2004年开始，川崎市就在推行一个“亚洲创业家村构想”。和民间企业一起，为在川崎落户的亚洲国家企业进行包括创业支援、经营支援、日常生活支援等在内的多方面援助。现在，已经有33家企业落户到我们的“亚洲创业家村”里来了，其中有22家都是中国企业。

城市文化建设同中国有缘

日本新华侨报：眼下，川崎市可以说是正在由工业城市转型为文化城市，利用天时地利人才多的优势，打造作为“音乐之城”、“电影之城”、“运动之城”的川崎新面貌。而且川崎市还有一个在中国知名度非常高的“藤子•F•不二雄博物馆”。在这样的城市文化建设方面，川崎市和中国的地方城市有没有互动呢？

阿部孝夫：有的。作为“音乐之城”，川崎市有著名的昭和音乐大学和藤井歌舞剧团，会定期同沈阳音乐学院进行音乐交流和人才交流。另一方面，自2005年开始，川崎市还会每年举办一次“亚洲交流音乐节”，邀请亚洲的年轻音乐人前来表演、交流。吴汝俊、姜小青、阿兰、陈敏等中国著名的演奏家和歌手们都参加过我们的“亚洲交流音乐节”呢。

我们川崎市还有冈本泰郎美术馆，那里也吸引了很多中国人来馆参观。光是去年这一年，我们就迎接过13名上海中小学生参观团和22名沈阳市政府考察团，以及180人的中国青年代表团。

对了，我也听说机器猫在中国很受欢迎。在来馆者当中，大概有3%都是外国人，其中中国人又占绝大多数。所以现在馆内用日语、汉语、韩语、英语四种语言做向导。去年8月，中国驻日大使馆还专门派出50多名工作人员来“藤子•F•不二雄博物馆”考察呢。

作为“运动之城”，川崎市也和中国很有缘分。在以川崎市为据点的体育队里，活跃着不少中国出身的优秀选手呢。比如NEC红火箭（NEC Red Rockets）女子排球队里，有一名老家是天津市的女排球队员张紫音。富士通红浪女子（FUJITSU RedWave）篮球队里，也有一名天津市的女篮球队员岳亭。2012年5月， SEIKO国际田径黄金大奖赛在川崎市举办，许多知名的中国选手都赶来参赛。我还见到了中国的奥运冠军刘翔。

中国的体操队非常有实力，尤其是蹦床运动。川崎市也努力为日本选手制造与中国选手进行技术交流的机会，正竭尽全力地为举办2017年的蹦床运动世界选手权大会而准备着。我们期待中国选手的精彩发挥。

经济技术交流应跟岛屿问题分开看

日本新华侨报：您毕业于东京大学，之前在日本自治省和外务省都工作过，也有过做日本驻旧金山总领事的经验。想必您在政治和外交方面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眼下，中日两国都是新一届领导人上任，您如何看待两国关系的现状？在构筑新的中日关系方面，您有什么看法？

阿部孝夫：川崎市在环境治理方面特别优秀，中国经常会来学习借鉴川崎市的技术经验。既使是在岛屿问题发生后，我们也迎接到了中国政府派出的政界要人前来考察。川崎市也在逆风中派了考察团去中国。我认为这样做就对了。

去年，是日中恢复邦交正常化40周年这样一个值得纪念的年头。即使这一年里出现了岛屿问题，我依旧坚持同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和福田康夫一同前往中国访问。

在我看来，日中两国间的经济交流和环境技术交流，应该跟岛屿问题分开来看。岛屿问题是纯政治性问题，有一些无可奈何的因素在里面。但如果经济交流和环境技术交流因为政治问题而就此中断，对日中两国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在因岛屿问题引发的中国反日游行中，有很多在华日企遭受袭击损失惨重，受到影响的中国企业也不在少数。我一想到这些，就感到非常遗憾、非常难过。不管怎么说，在与中国各地方城市进行交流方面，川崎市是不会受岛屿问题左右的，绝不中断交流。

在中国的环境治理问题上，作为前车之鉴的川崎市，我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在大约50年前，川崎市就和现在的北京差不多，也有严重的PM2.5的困扰，市民的哮喘发病率很高，多摩川（位于川崎市北部的一条河）里都看不见鱼了。

尽管如此，当时的国家政府还是优先考虑经济建设。是川崎市的市民们最先勇敢地站起来进行反对活动，由此引发了市政府的关注。后来川崎市政府制订相关条例约束企业，并负责同各个企业签订合约监督检查，共同研发出能过滤排气和排水的装置。

在治理环境污染这方面，要注意欲速则不达。如果紧急出台措施来制限企业的话，就会给企业造成负担，让企业产生抵触心理。川崎市在进行环境治理的最初，也遇到不少喜欢钻法律空子的企业，但现在反而是企业比政府更积极地进行环境治理了。

在地政方面开放外国人投票权

日本新华侨报：川崎市是座有150万人口的大都市，有不少在日华侨华人都在此定居。在赋予外国人参政权问题上，您是如何考虑的？

阿部孝夫：我个人认为，外国人参政权问题应该分两方面考虑。从地政的方面考虑，凡是在川崎市内居住的就都是市民，地方政府的任何一项决策都关系到他们的日常生活，所以即使是外国籍市民，也非常有必要听取他们的意见。

从国政的方面考虑，日本的地方自治体和其他国家不同，地政的部分内容会涉及到国政，牵扯到国与国之间的利益冲突，比如说岛屿问题和朝鲜的绑架日本人问题等。在这些涉及到国政的内容上，还是有必要限制外国人参加的。

事实上，早在1994年，川崎市就开始面向高龄的外国人市民和有身体障碍及精神障碍的外国人市民发放福利补贴。在两年后的1996年，又设置了外国人市民代表者会议。通过公开募集选拔20多名外国人市民代表，听取他们对市政府工作的宝贵意见。自2009年以来，川崎市又依据2008年制定的《居民投票条例》，开放外国人市民在地政方面的投票权。现在，川崎市有很多的外国人专家、学者，他们都对川崎市的建设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中国可以在短期内改善环境污染

日本新华侨报：您曾多次访问中国，能谈谈对中国有什么印象吗？

阿部孝夫：对中国印象最深的，就是开发、发展的速度非常快。我第一次去沈阳市考察是在2002年，第二次是在2011年，2012年也去过。每次去都能看到一番新景象，令人称奇。

但与此同时呢，我也感觉沈阳市的大气污染日益严重，就仿佛是看到了川崎市的过去。我为此感到很是遗憾。但是我也知道，中国如果想办成一件事，其进展速度是无以比拟的。我相信中国下决心治理的话，一定可以在短期内令环境污染有所改观。

（摄影/本报记者 张桐）■